一个骑着天马的空桑女子,而第一道光、他竟也看不清是什么。云焕少将果然是不可测的人物,到底有着什么样的背景?难怪巫彭大人吩咐自己严加关注了。
正在出神的时候,石门轰然打开,他听到靴子踩踏在结冰地面的声音。云少将出来了?一惊之下,他猛然抬头。“将石墓周围打扫干净,”站在黑洞洞的墓门口,云焕一字一句吩咐“然后,把这座墓给我用玄武岩彻底封死。”话音未落,右臂忽动,咔啦的碎裂声传来,石门机括竟被硬生生捣碎!
“小蓝,出来么?”云焕霍然回身,对着黑暗低喝。没有任何回答。
少将铁青着脸,松开手臂,一步踏出。万斤重的石门擦着他的戎装,力量万钧地落下。“再见……”颓然靠在永远闭合的石门上,云焕喃喃说了一句。当狼朗以为他有什么吩咐而上前听令时,少将的声音忽然振作“给我采来最好的玄武岩,将这座古墓彻底封死!此后加派军队驻守,不许任何人再靠近这里!”彻底封死?狼朗的脸刹那间苍白下去。
那一瞬间,他眼前闪过一袭白衣——那个轮椅上的女子……终是死了!
生命消逝如流星。
空寂之山下的那一道光芒,划破死寂漆黑的夜幕,向着北方尽头落去。苍生沉睡,大地沉寂,这莽莽云荒上、无意仰头所见者又有几何?
“那时我们赤脚奔跑,美丽的原野上数不清花朵绽放。风在耳边唱,月儿在林梢。我们都还年少……”
漆黑的荒漠里,声音因寒冷而颤抖,但那样动人的歌词,却用嘶哑可怖的嗓音唱出。唱歌的人一边轻抚着膝盖上卧着的少女头发,一边用破碎不堪的调子唱着一首歌谣,眼睛是空茫的,看着漆黑没有一丝光亮的夜。
“姐姐,姐姐,别唱了,求求你别唱了……”暗夜里忽有啜泣声,枕着歌者膝盖入睡的少女一把抱住了姐姐的腰,将头埋入对方怀里痛哭起来“你的喉咙被炭火烫伤了,再唱下去会出血的!”
“央桑,没事,你睡吧。从小不听我唱歌,你是睡不着的。”黑夜里歌者的声音温柔而嘶哑“你的脚还痛么?冷不冷?”
为了不让沧流军队发现,他们这一群逃生的牧民在暗夜里都不敢生火。
于是姐姐抱着妹妹,在滴水成冰的寒气里相拥取暖。“很痛,很痛啊!”毕竟年纪幼小,十七岁的央桑抚摸着被打断的脚腕痛哭起来,身子瑟瑟发抖“我要杀了那个冰夷……呜呜,姐姐,我要杀了他!他不是人!”
摩珂心疼如绞,紧紧抱着怀中不停发抖的躯体,将妹妹沾满了沙土的头拢在怀里:“总有一天会杀了他的……总有一天……”看着夜空,黄衫女子面色从柔静变得惊人的坚忍。
夜空忽有一道白色的流星画过,坠落在北极。和前朝空桑人一样、牧民们相信灵魂的流转和不灭。天上的一颗星星,便对应着地上一个人的生命。
如今,是谁的生命滑落在夜空里?是……他么?那个曾给她带来初恋、也给整个村寨带来灭顶之灾的鲛人战士?居于荒漠的她一生未曾见过那样的男子:淡定温雅,从容安静,按弦的手似有无穷的力量,但他定是死了……在护着她们姊妹逃脱的刹那,她策马急奔、不敢回头,却听到身后如暴风呼啸的万箭齐发之声。她本该恨这个鲛人奸细的,但在他归来的那一刻却完全原谅了。她永远无法忘记那张露着白骨的脸和那一双平静坚定的深碧色眼睛——甚或比那清雅高洁的容貌更刻骨铭心——那是她永远的爱人。
央桑在她怀中沉沉睡去,脸上犹自带着结了冰的泪水。如果能活下去,总有一天,她要带着族人回到苏萨哈鲁,杀了那个冰族少将,为父亲、为所有族人、为……冰河报仇!
“那时候我们赤脚奔跑,美丽的原野上数不清的花朵绽放。风在耳边唱,月儿在林梢。我们都还年少……”暗夜里,嘶哑破碎的嗓子轻唱着童年的歌谣,那般纯净而欢乐的曲调,却已带了无法抹去的忧伤——
大漠的另一端是博古尔的边缘,再往前走一日便走出沙漠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