但喝止已晚了。四军惊动的刹那、箭雨吞没了寒洲。当黑的暴风过去后，四野里一片寂静，所有人注视着沙地上的复国军战士。寒洲踉跄着往前走了几步，终于失去力气，却始终无法倒下——长短的箭簇支撑住了他已经不成为“躯”的躯。

“湘去了哪里！”云焕终于忍不住地暴怒起来，厉喝。然而立刻想起前这个命悬一线的人、是再也不受任何威胁的了——

海国的传说里，鲛人死去后、都会化为云升天空吧？

无数箭簇刹那穿了他开始溃烂的。“住手！”看到鲛人的睛，云焕陡然明白过来，厉声喝止“住手！”那是濒死的全力一击，所以没有后继！这鲛人的一击不是为了求生，而正是为了求死。只为暂时镇住所有人，以换取异族的一线生机。

“少将，战场清扫完毕，是否营返回空寂城？”耳边听到副将的禀告，他挥挥手，表示同意——在寒洲倒下、战斗结束的刹那，仿佛杀气忽然消解，帝国少将里妖鬼般的冷光暗淡下去，换之以极度的疲惫。

“什么？”听得临死前那样奇怪的呓语，云焕一怔。“无论去了哪里……到最后，我们鲛人都会化成云和雨……回到那一片蔚蓝之中……”寒洲的睛缓缓阖起，向前一栽，无数箭簇着地，透而，人却终不倒下。一阵猛烈的风沙席卷而来，呼啸过耳，带走了一生浴血奋斗的灵魂。

碧绿的珠在云焕指间动，苍白裂的手上尚自沾染着透的黑血。直径不过寸许的珠握在手里，觉凉意直透骨中。

“那贱人逃去了哪里？”少将厉声喝问，弦如满月，对准了痛苦地抱着肩膀的珂公主，杀气凛冽、毫不容缓“告诉我！不然我把她成一只刺猬！快说！”他语速极快，说话之间又一箭向珂的左肩！

副将宣武和狼朗队长带着镇野军团在废墟上搜索，云焕却一个人坐在村寨中心广场的旗杆下，低看着手握的如意珠。风沙在脸上，如同刀割一般。少将神地仰着，看着碧蓝旷的天空里飘来的一片孤云。

“一个蠢材……在毒河里潜游了那么久，就为了回来送命。”

寒洲……那个鲛人、如今是否获得了一生追求的自由？

“湘么……”寒洲里的神采在消失，嘴角忽然泛起了一个讽刺的微笑“她去了哪里，如意珠就在哪里……”

杀戮终于结束，云焕坐在苏萨哈鲁的广场上，定定看着手心的战利品。

云焕只是刹那失神，没料到这个鲛人居然不要命地扑过来，一时只来得及在背上迅速后仰，只觉脸上刀气如裂，堪堪避过了寒洲手中的飞索利刃。只那么一缓，珂已翻上，蹄翻飞掠过沙漠，俯抓起中箭的央桑，绝尘而去。

纯青的珠，迎着光看似乎有碧隐隐动——这就是付了那么多生灵和鲜血换来的东西？云焕刹那间握着珠，有失神。

“湘没说错——你真的有豺狼之。”寒洲血化的脸上有了一苦笑，忽然厉叱“你就在你师父灵前、这般屠戮无辜？她在天上看了也不会饶恕你！”当喝。云焕呆住，只觉有雪兜泼下，灭尽了一切杀气。趁着这个空档，寒洲对着珂一声低喝：“夺，带着你妹妹，快走！”

“寒洲……你？”被那样义无反顾的气势所震慑，刹那间，云焕神微微涣散，勒，但那迟疑不过一瞬，少将目光立刻重新尖锐起来，落背，迅速拉起了寒洲，厉声追问：“湘呢？湘逃哪里去了？快说！”长长的箭羽隔开了他的手，对方肌肤上溃烂的脓下来。垂死的人侧看着黄尘远去的大漠，再看了看云焕枭厉的脸，忽然微微一笑。鲛人的脸在毒里浸得溃烂血，那一笑异常可怖，没有半丝这个民族天赋的俊。

终于结束了……如意珠握在手里的时候，内心的垒仿佛咔啦碎裂。“复国军右权使的尸，如何置？”宣武副将看过云焕暴烈的一面，此刻战战兢兢，事无细地请示。只怕一个不小心、又会惹怒这尊杀神。

然而那样的笑容里有某震慑人心的力量，居然让破军少将刹那间一震。“其实……当日湘对慕湮剑圣下手，大错特错……只求一时之利、却不顾后患是如何可怕……你、你这人，一旦失去了缰绳，将来会……”没有回答云焕的问，寒洲和着残余呼吐了几句在心里存了许久的话。云焕的脸瞬间苍白，但抓住濒死之人的手，厉声追问：“湘去了哪里？”

“湘……呵呵，”寒洲里的光芒渐渐涣散，忽地微笑“好女、好女啊……只有她那样的格，咳咳，才能对付你这样的人……”

珂一惊抬，却只见寒洲形一晃、已经欺近云焕前，手中迸一线寒光直云焕咽！那一瞬间，鲛人原本碧的睛变成了璀璨的金——寒洲动作迅捷狠厉，瞬间掠过众兵到了主帅面前！手之轻捷准确，决不像一个被毒药腐蚀得白骨的人。

空的寨里只有风呼啸的声音，到都是堆叠的尸、被拦腰斩断的匹羊和满了箭的房屋。这一片废墟上满了鲜血，到夜来、定会引那些鸟灵云集而来，然后过不了多久、便会被黄沙彻底埋没——如同五十年前博古尔沙漠中兴盛一时的霍图。

狼朗第一个反应过来，寒铁长弓拉开，一箭向刺客——居然掠千军刺杀主帅，如无人之境！这个复国军的右权使，重伤之下居然还有如此力量？那样一惊之下，所有镇野军团的士兵都将注意力集中在了这个鲛人上，看到寒洲已掠到云焕前不足三丈，狼朗同时喝令，四围箭如风暴卷起——但令人吃惊的是，就在发惊动千军的一搏之后，寒洲的速度忽然变缓，手变得衰弱。

然间回、从鞍边抓起一张劲弩，唰的一箭穿珂的肩膀。